第二十章 难
秦燕琴声弹奏足以媲美宗师水准，宴中的人虚伪着嘴脸，附庸风雅的跟着打着拍子，红鸾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微眯着眼将这里每个人的脸色几乎都看在眼中。
脑海里还想着那人金光璀璨，艳丽**无双的装扮，却是觉得那人可是比这里这群装扮得体，故作风雅的权贵们可爱太多了。
要是那人在这里的话，会是怎么样呢？红鸾默默的想，神色就开始变化，先是沉思，再到嘴角轻抽，然后满眼狡黠闪动，最后只剩下轻抽的肩头与满脸忍俊不禁的笑意，“扑哧”的笑声在宴中并不清晰，却让不少有心人注意到。
赵青鸾本就一直注意着她，这会看了她的笑，明显觉得她笑意浓浓是真，就不知道是为何而笑。莫非是……
他冷锐的目光落在中央秦燕身上，眼中暗涌隐晦，唇抿的更紧了些，举杯垂眼就将心思都给遮了。
红鸾却察觉般的转头对他看去，与他对视在一起，在赵青鸾明显疑问的目光下，微笑的摇摇头，随即又低头忍不住抿唇窃笑了，双眼都眯的天然蛊媚的妖娆，怎么看都有些像是偷腥了猫一样。www.yrtkj.com 海雪小说网
这个模样的她，就算是赵青鸾是少见的很，这一看，竟是看的呆了一瞬。不动声色的收心，转眼四周就发现看呆的不止是他，还有许多少年轻的诸侯公子都为她这悄然露出的自然笑颜给勾住了魂，久久呆滞眼底灼热痴然。
赵青鸾眼底隐隐闪烁冷暗。心中也不禁的疑惑，又是何人竟让她露出这副模样？
红鸾可没有注意这些，她现在是被脑海里想的画面给完全逗乐了。
若是那人出现在这里，这群权贵是否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风趣娱乐的神态？那时候他们的神态又会是怎么有趣。要是现在在台上表演的不是秦燕，而是那人的话，他会是表演什么？拿不准的一舞？
“哧。”红鸾又禁不住的一笑，脑中那人跳着诡异舞蹈的样子实在忍俊不禁。她倒是有点遗憾了，要是那人真的来了，这宴会也不会这般的无聊了罢？至少这群权贵诸侯无法这么好过。
一曲终了，一阵掌声赞叹，秦燕便被赵兴赐坐，一起共度中秋佳节。
须臾后，台中又有其他表演了，宴会也从开始的规矩端坐到现在下榻走动，权贵公子自成一方，贵女公主们各自几人围在一起嬉闹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红鸾想着宴会到此时也差不多可以偷偷离场了，她与赵青鸾示意的投去一眼，在他与萧漪苓可以看到的视线下慢慢往宴会外走。宫殿内是权贵公子，贵女公主，宫殿外也有闲散的人在，地位不及的妇人姬女多在偏僻一些的地方。
红鸾刚刚步出殿门走了几步，后方传来女子有些轻喘清雅的声：“真凰公主，请等等。”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是听过的只是也有些久远了。红鸾顿下步子，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便见那拿着帕子脚步略急走来的妙龄女子。
女子年约十四五，纤美的面哪怕涂了胭脂也挡不住病态的苍白，黛眉巧眸，秀发盘着垂月鬓，斜插一枚珠玉簪。她穿着一袭罗云水蓝的裙子，裹着绣兰花的小袄，随着她的急促的步子，好看的衣摆如水开了朵朵涟漪，衬得她娇小玲珑的身子，有些摇曳欲倒的碎步，扶风弱柳，见者心怜。
病美人就是她这样的罢，楚楚可怜，小鸟依人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
红鸾不由出声：“我不动，你慢慢走。”看她摇晃的身子，给人感觉就是突然昏倒都不奇怪的。
女子羞愧不好意思的对她抿唇一笑，步子也确实慢了下来。走到红鸾身边这才捻着帕子对她行了宫礼，起身的时候就已经气喘吁吁，面上也浮现些费力的潮红，对红鸾无奈歉意轻笑，“让公主久等了。”
红鸾摇头，这会也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这女子名为苏乔儿，是护国大将军苏大洪唯一的孙女。幼时其母亲意外早产，好不容易生下她就死去，而她也从小身体就一直虚弱带病。后来她父亲随之战死，只余下苏大洪一个亲人。苏大洪常年在外战场，她就从小被带入赵宫中生活，以作为赵青鸾的太子妃的人选来教养。
能够知道她也是因为她有这个未婚嫂子的身份，不过两人并没有见过多少次面，原因正是红鸾长居真皇宫不出，而苏乔儿也是个淑娴静雅的性子，加上身体的虚弱，一直都在自居的地方修养，有闲情了也只会在院里作作画写写字，弄些诗情画意的事，唯有萧漪苓传召才会前往鎏清宫请安与萧漪苓谈谈。
据红鸾所知，萧漪苓对她也是宠爱的，其中原因也有苏乔儿这从小带病与她相似。
红鸾等她呼吸慢慢平缓了，才问道：“有什么事？”
苏乔儿浅笑道：“见公主出来了就想与公主走走聊聊。”话语突然一顿，就见她脖子与面颊都浮现嫣红，对红鸾压低着声音说道：“殿内太热闹了，我……不太喜欢。”
太热闹了？
红鸾失笑看着她的神态，只怕不是她不是不喜欢太热闹了，还是不喜欢那份又赵兴带头的轻浮靡乱的气氛吧。真是个单纯的，想想她今年已经十四了，到了明年及笄就要和赵青鸾成婚，成为太子妃，真是时代害人。
心中轻叹，神色上也消去了刚刚在殿里的矜贵的清高，闲耸着眉眼，语气也恢复了些平时慵懒的拖缓，“我是要回真凰宫，不是出来吹风赏月的。”
苏乔儿惊讶的张着小嘴。她怕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红鸾竟然会想一个人在宴会正热闹时打算离去，这要是被知道了，实在很失礼。
红鸾看她纤细的肩头，还是关心了一下这位不久就要上位的嫂子：“秋天夜凉，你早点进去吧。”说着，就准备要走了。
苏乔儿站在原地，期盼又局促看着红鸾，在红鸾转身之际还是开了口：“公主可愿陪我走走？”
红鸾听着那细嫩的声音，染着微凉的夜，真真让人于心不忍。再看苏乔儿紧张咬着下唇，眼底期盼又倔强的模样，心想怎么说往后都是家人之一了，这人看着也舒服，走走也算不得什么。点着头应了下来，“走吧。”
红鸾领头在前面走，苏乔儿面露惊喜，欣然就跟上了她的步子。淡色的嘴角勾着真挚的笑，笑意直达眼底，那双眸子很清，便似此时朦胧云雾中的月，清美又柔雅。
这一路红鸾没有说话，她明显的感觉到苏乔儿想要和她说什么，只要等着她开口就够了。
须臾，两人离正热闹的宴会宫殿虽不算远，但周围也难以见到多余的人，只听到池塘虫鸣，树叶沙沙。苏乔儿似很高兴的，神情也比在刚刚宫殿中多了放松自然，不时转头看看红鸾张口欲言又止，神色上有懊悔有欣喜有温柔，显得童真。
红鸾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一会看到花簇边上的雕木桌椅，就停下了步子，微笑道：“既然走累了又不想回去就坐会吧。”自己就先坐在其中一处位置上，再看面上微红同样坐下的苏乔儿，不由心中叹息：还真是失算了，等这人先开口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既然她不说话，红鸾也没有什么好说。不再去看苏乔儿懊悔羞涩的神态，就自顾自的抬头看着天空圆盘的明月，周围静宁，她也就一手搁在木桌上，手掌撑着下巴，一派的闲逸。耳边还有身边苏乔儿有些重的呼吸声，她不紧不慢的想：曾听周围的人说过，这苏乔儿虽然身体虚弱，但是端庄静雅，有大家之气，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容易害羞？看来传言有虚啊。
她又哪里知道，苏乔儿也只有今日在她的面前如此而已。
好一会儿，红鸾眼眸轻眯隐隐有了睡意，觉得事已做尽了差不多也可以离开时，旁边苏乔儿突然低低笑着说：“公主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呢。”
红鸾也懒得动，只是侧着眼，用迷惑的眼神询问她这话的意思。
苏乔儿微咬着下唇一瞬，眼中露出决断就张口欲语，也就在此时，突然一阵树枝“莎莎”碰撞的声与人的“啊唔”痛呼声传入两人的耳中。苏乔儿正要说的话也给止住了，她睁了睁眼，又张了张口，却终究发不出声音。
红鸾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却不是朝声源的方向走，却是朝相反回宴会的方向，对还呆立在原位置上不知所措的苏乔儿低低说道：“天晚了，宴会也差不多散了，回去吧。”
苏乔儿张口“啊？”发了个无意义的音节，看着红鸾好似毫无听到刚刚痛呼声平静精美面庞，神色上有些疑惑不解，抿了抿唇，随着她起了身，转动的美眸中还有犹豫迷惑，不时朝后面从林假山边看。
红鸾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太过明显的神态，平静的走，一如她平静的心。赵宫里有多少可怜人？有多少麻烦？帮了一个又一个有什么用，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能做改变的，哪怕是和平时代也会有意外，和她无亲无故的人，她也不过凭一时心情。
“你们想做什么！？”一声压抑的质问，止住了红鸾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