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拔刀相助

往事往矣。

清澜心中暗叹。确实如此。但若是真的因此而造成与父亲之间的误会隔阂，却又另当别论了。

回府路上，天色已晚，大哥便不再骑马，与自己同坐一车。

大哥犹自兴奋不已。外祖父确实不愧为一代名儒，学问气度无不令人一见折服。清澜临走时也觑个空闲拜见了一番。

外祖父已年过五十，却犹自风姿爽朗，岩岩若孤松之独立挺拔，两鬓微白，面容慈祥微峻，看向兄妹俩的眼神透着慈爱和几许怀念。

两个表兄品格儒雅，大表哥已经娶妻，二表哥未及弱冠。两人都在外祖父严格教导下读书，基础扎实得很，走的都是科举进仕之路。

赵言琦与他们相谈甚洽，大受鼓舞，已然决定不靠父萌，像两位表哥一样读书考科举。

清澜很是赞同。靠自己挣来的方才心安理得。赵府如此复杂，与宫廷内关系始终牵扯不清，娘的事情疑点重重，父亲态度又不明朗。祖母虽怜惜他们兄妹，终究是赵府掌舵人，世家子弟虽享尽荣华有时却不免要面对残酷。

兄长能够决定依靠自己闯出一条路，不失为一个最佳解决之法。

清澜便道：“表哥们文采卓然，令人神往。大哥若执意行举业，应与他们多多交流才好。”

赵言琦欣然点头：“大哥也早有如此打算。”

言罢又上下打量了清澜一番，却把个清澜看的娇嗔不已。方才笑道：“妹妹这才去了学馆几日，大哥怎么越发觉得你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倒让清澜一惊：“怎么个不同法？”

赵言琦摸着下巴思考了半天，作严肃状：“越发聪敏美丽了！”

“大哥！你真是讨厌！”

马车里传来一声声娇嗔。兄妹俩难得像同龄人一般玩闹大笑起来。……

回府后，两人自去向祖母处问安。

出了院门，两人便各自离去。

快到思云居时，清澜便远远瞧见一人在院外独自徘徊，暗自诧异，吩咐了沁雪先去瞧瞧。

不一会儿，就见沁雪快步走回：“小姐，是老爷。”

父亲此时如何会在这里？

正想着，脚步却不慢。待迎上前去，父亲却已经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

清澜有些不解，却不再去追。无论如何，父女之情，不是此时想圆满便能圆满的。

这日清晨，清澜照旧与清妍一起在信王府门前下车，却见门前停了辆未曾见过的豪车。探听之下，才知学馆今日又添新人，却是成王的两位千金。

踏进学馆，果见多了两个陌生少女。

一个约十一二岁，身穿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自有一番妩媚风情。

另一个略小些，身着粉色纱衣，里面的杭绸白色内衬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淡蓝软纱轻轻挽住，头上绾着飞云髻，戴着一根红宝石簪子。却是娇俏可人。

两个都是美人。

清澜不禁叹口气，看向婧怡郡主。她究竟在搞什么？

之前早向她弄清楚了。是信王妃安插了这许多伴读之人，为的是让婧怡早早适应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为此婧怡大大不满，初见那日才会姗姗来迟。可是，还需要更复杂一点吗？这毕竟只是学馆啊。

却见婧怡也正好向她走来，一脸无奈：“是她们自己要来的，总不能拦着吧。”两人相视无语。

清妍倒是显得很是热络，一会儿竟和二人熟悉起来。

清澜也才由婧怡口中得知，年长一些的是成王长女，为王妃所生，闺名李蓉蓉。小一些的却是小妾所生次女，叫做李萍儿。

不一会儿便到了辰时一刻，陈嬷嬷准时到达，开始教导礼仪，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午膳后，婧怡被信王妃叫去问些事情，便撇下了清澜一人。

清澜想着前日去的一个池塘景致颇好，也偏僻宁静，正好独自坐会儿，就朝一旁小径行去。

行至后花园，却恰好遇见成王千金和清妍三人在石凳前围坐。正欲绕过，却被清妍远远瞧见，低头与李蓉蓉耳语了几句，便带着丫鬟拦住了清澜去路。

“姐姐这是前往哪里啊？莫不是打听到这后花园是信王世子最爱流连之处，特地跑来巧遇的？”清妍笑笑，却是一脸不怀好意。

清澜暗暗叹气，她不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来就她。

“清妍，我不过是路过而已。你既与蓉郡主她们在一起，就该记得维护赵府脸面才是。”

清妍似是被触到了羞愤之处，竟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赵府脸面？你还有什么脸面？我才该是赵府嫡长女！你娘不守妇道，早该浸猪笼才是。你才是来历不明，你才是丢了赵府颜面的那个人！”

清澜大惊失色，抓住清妍的手就喝问：“你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我娘？你把证据拿出来！”

清妍用力扯开清澜的手，这才得意洋洋的说：“还要什么证据？这件事大家都知道。”说着往成王千金那里撇了撇嘴。

清澜放眼望去，却见成王府的两位千金的眼神中透着不屑嘲弄。

关心则乱，清澜定了定神，强自笑道：“世人多谤，妍儿妹妹该明白这道理才是。爹爹一心为皇上朝廷办事，难免树敌，妹妹可不要受了挑拨才是。”说完，便欲离开。

“站住！”李蓉蓉站起身，踏步而来，神情倨傲。走到清澜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称奇：“看你姿色平平，也不知你娘是怎生的狐媚子，在家相夫教子不成，跑去勾引别人家相公。真是不要脸之极！”

清澜压制住怒气，正色道：“郡主，我敬你身份贵重，也请你自尊自重，不要口出秽言侮辱朝廷命官之妻，折了成王府颜面。”

却见李蓉蓉大怒已极，扬起纤手，一巴掌往自己脸上挥来。清澜躲之不及，却被打了个正着。

两世为人，何曾被人打过。清澜怒起，正要还手，却猛然瞧见假山后青色衣袍微微露出一角，心中一动。

微微吸气，清澜强忍住怒火，以致脸色通红，加上眼中水光盈盈，倒像极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郡主，清澜自认不曾得罪于你，为何竟这般苦苦相逼？我妹妹尚且年幼，请不要这般挑拨我们姐妹，放过清澜可好？”声音委屈至极。

李蓉蓉倒没想多想，只觉得一巴掌下去，火气也出了，那贱人的女儿也服服帖帖了。正自得意，却见假山后面转出两人来，却是信王世子和莫子离。

世子慢慢朝这边行来，笑道：“我道这园子向来僻静，今日怎么这番热闹。原来是蓉妹妹大驾光临来了。”

“拜见世子爷。”几个少女一一行了礼。

“堂哥，听说你这边有一株罕见的雨过天晴，这不正好来学馆，便想见识一番。这位是？”李蓉蓉神色自然，似刚才那幕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倒是看向莫子离时竟略显羞涩。

“在下莫子离，拜见郡主。”莫子离上前一步，躬身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身后的李萍儿惊讶的一掩口：“啊！你就是京城里传闻文名卓著的少年才子莫公子？”言罢自知失言，小心翼翼的看了下自己姐姐。却见李蓉蓉不曾注意到她，轻轻松了口气，躲得更往后了。

“世人谬赞，正是不才。”莫子离大方应道。

李蓉蓉闻言仔细打量他，似是很感兴趣。

世子笑笑：“蓉妹妹，我来时听说我母亲正派人四处寻你，原来却是躲到这儿来了。怎么？不愿去见我母亲？”、

李蓉蓉一惊，想到今日才到学馆，信王妃见她也不足为怪，倒也不敢托大，便带上李萍儿急匆匆告辞离去，走时却还不忘狠狠瞪清澜一眼。

清妍自觉留下无益，也托了个借口离开。

便只留下清澜。清澜盈盈下拜：“多谢世子解围。”

世子只是挥了挥手，清澜便又行一礼离去。

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世子道：“这便是你让我相助的女子？略有几分姿色，不过年幼了些吧？”

莫子离却不像刚才那番拘谨，一脸无奈道：“瞎想什么呢？只是觉得应该相助罢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世子耸耸眉，“若是先前那般表现也就罢了，可惜后来却也一般。难道子离喜欢那种柔弱可依的女子？”却又坏笑着：“亦或是像我堂妹那样？她看样子对你颇感兴趣呢。”

“世子殿下！”见世子一再拿自己取笑，莫子离忍无可忍，怒道：“在下还有事，就不陪世子去书房了。告辞！”

“子离，子离！”世子忙扯住他衣袖，急说：“开玩笑，开玩笑罢了。可千万别叫我世子殿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好了私下里叫我子虞，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见莫子离还要走，便干脆架住他肩膀，一路扯向书房：“咱不为柔弱女子伤感情。走走，说好了帮我鉴赏一下吴道长的佳作。好了，为兄错了还不成吗？”

两人竟熟稔至此。

柔弱女子？莫子离心中暗道，他可是清楚看到那柔弱女子衣袖一动，纤纤素手快摞起来揍人了，却往自己这边瞧了一眼，手倒是缩得很快。

这女子不简单呢。